从石家庄经过锦州中转,报站牌上的k7503,那是来自故乡的影子。到了画里那座斑驳的火车站,也就像是到了记忆里锦州与阜新交接处的家。
东北平原灰头土脸的黄昏,它照着加油站对面破了笔划的钢材店牌匾,照着区医院硬邦邦的座椅,照着余热散尽的金山电厂。
它被辽宁省深刻的遗忘笼罩着,沉默如钢塔,矗立在辽宁省100个县城星图的角落里。只有不到五万人在这里生长、消费,把日子过成砖瓦的纹理,过成天空中时疏时密的云。
东北的热情像烧得旺的煤,却烘不暖那从废墟里透出来的、深刻的悲哀,就像画里的光影,明亮处总缠着化不开的暗。留这觉得放不下灵魂,走了觉得容不下身体。
清河门,我世界尽头的奇迹,我寒风呼啸的钢铁,我的珍珠,我的天鹅,我白色的坟墓,也是我永远走不出的、黄昏色的乡愁。
有多少人真正获得故乡,是从离开家乡的那一刻,我可以逃离,但是一生都摆脱不了他对我的影响……
97%的国土面积上的县城,乡镇和村庄,以及生活在那里的人,是支撑国家的支柱。繁荣的背后,几亿沉默的人民。
2020年,我在河北的一个破公寓里等着单位派去北京干活,才算真正懂了那乡愁的重量原来能在异地复制。天黑后,我总沿着东里的街走到尽头,在倒数第二家小摊撸两串烤串,再溜达到灯光黯淡的城郊——那不是修辞里慷慨悲壮的“燕赵之地”,是物理意义上的、踩在脚下的华北平原。超市里常碰见骑三轮农用车来的农民,数着沾着泥土的票子,拎着十斤装的塑料桶白酒,消失在与东北如出一辙的灰头土脸的黄昏里。
后来半年在北京,我把华北平原的短暂交集与北京西站的灯火混合,勾兑出日记里那些故乡不堪回首的日日夜夜。那时社交媒体刚兴起,贴吧还没染上风浪,日子不过是在楼林与平原的夹缝里,熬过自己的平凡日常。北京的钢筋森林与华北的麦田旷野,这对上下分明的近邻,被我在日记里虚拟地拼凑,结出什么果实就吞下什么,在白纸黑字上自由落体,也算一场原地旅行。妹妹的电话总在这时晃进来,她说学校食堂的饭真难吃,我苦笑着让她去邻居家借点光,挂了电话才发现,自己也在借他乡的灯火暖着漂泊的凉。
在画的时候着重强调了家乡车站的残景
这一角,便能使得我回忆出完整的夏天
每次回到这里,跟做梦了一样
谨记







